第二天一大清早,众人纷纷醒来,彼此相呼,才发现杜麻胡再也醒不过来了。不消说,得由驿丞主其事,将丧葬之礼办过,尸首就埋在双槐树下。人们回思起来,那一番辞行之言,无人能解得通透。
直到大半年之后江神震怒,发了天水,官民百姓才看见什么是绝大气力。方圆百数十里间,除了郭栈地势较高、未及汩没之外,所有的宅第楼宇全都陷入了一片汪洋。水势极盛之时,有人看见浪头之上站着个老头儿,端着一只面盆儿,不住地从脚下舀水往溪中、江中泼洒,然而彼时浪涛稽天,谁还分得出哪儿是土地?哪儿是江河呢?更何况一只木盆能舀几合水?如此救洪,岂不是蚍蜉撼巨木,堪笑不自量吗?
大水渐退,放眼能见的活物只有送铺门前那双槐树,叶色嫩绿,鲜翠欲滴,而且远观之下,较之于发天水之前,似乎更加蓊郁苍劲了。有人说这双槐树的所在,就是那老儿舀水救洪之处——老儿不是别人,就是本地的福德正神呢。